百年历史浅思

发布日期:2011-10-26   点击数:2999

——写在辛亥百年之际

 

 

历史本身是个谜,中国近代百年的历史比中国过去几千年的历史甚至更有谜一样的性质,原来的封闭王朝体系被打开了,多种外部力量介入了中国历史的进程,包括各种异域的思想,多种力量的交汇碰撞使中国百年的历史图画越发迷乱。当1921年,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召开时,那些参与者或许也没有想到仅用了28年的时间,一个社会主义的共和国就在他们的手上诞生了。同样的,当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时,蒋介石志得意满,以他为首的国民政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短短四年之后,就失去了大陆政权。民族命运与国家走向有时竟像个人命运一样充满了未知的变数与偶然。历史规律之有无,向来是未有结论的问题。理性与非理性因素有时共同左右着历史。宏观来看,历史充满了必然,而微观来看,非理性的偶然因素也许就撬动了历史的支点,使之转变了方向,如果不是火药意外爆炸,起义名册被查,武昌起义不会提前爆发,甚至不会成功。在一些历史天平的微妙之点上,一根稻草也许就决定了历史倾斜的方向。孙中山也曾说:“按武昌之成功,乃成于意外。”再比如,邓小平在上海几次逃过敌人的追捕,有一次仅是前后脚,如果邓小平当时被捕,中国新时期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将何处寻?历史的沉重与轻微有时让人感叹不已。

 

历史的动荡起伏淹没了多少人的生命,多少被忽略不计的呻吟与叹息,苦难与求索。面对历史,个人何其渺小。芸芸众生的苦乐,只是历史合唱的最微弱的声部。是英雄创造了历史,还是人民书写了历史?作为集合名词的“人民”在任何的历史叙述中总是显得力量强大,代表了历史合理性,但却又最模糊难辨,难以指陈。一个农村小伙子,参加红军还是国军,也许并非出于宏大的信仰,而仅是为了生计,甚至仅是为了一个女孩子鼓励的眼神和嫁给他的美好许诺。多少赴死的慷慨也许在今天看来并没有那么多充分的理由,个人更多时候是被历史所裹携的。在历史的洪流中,一片落叶只有被席卷的可能,而不会遏止了洪流。但那些历史中相对庞大的身影,总是有着一种执着的信念,要将个体身位嵌入历史之中,革命者不同于普通民众的地方,就在于,他们有一种塑造历史的雄心和责任感。读林觉民的与妻书,你仍会为那种“以天下人为念”的情怀所感动。有限的个体只有在进入一种超个人的群体秩序时,才会获得更大的精神上的超升和力量。舍小取大,是革命者共通的精神结构。个人的“小”因为有了这种超个人的精神指向,才成为了历史的“大”。尽管在这种“大”与“小”的抉择中,会有无尽的争扎与艰难。历史的奇妙就在于,个人可以被历史无情地践踏、碾压和粉碎,但同时,那些成为巨人的个人似乎又有扭转乾坤,挽狂澜于既倒的力量。因此,个人面对历史,并不是只能发些无所作为的喟叹,还可以有起而拯之的豪情。

 

思想会影响个人的选择和生活道路,同样,一个国家也会因其主流思想的趋向而有了不同的历史过程。信仰在任何一个国家的历史中都有着重要的位置。孙中山选取了三民主义,其他还有复辟力量,君主立宪的主张,还有共产主义信仰,无政府主义等各种思想在近代中国展开了交锋。一种信仰关联于一种社会政治制度的构想。共产主义具有理想主义的气质,革命尤其需要一种美好理想的鼓舞和带动,可以想象,一个拥有唯物主义哲学,又具有高悬的理想的政党,会具有怎样的力量。如果只唯物,则可能变得庸俗,如果只有理想,则可能没有行动的力量。将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结合在一起,正是中国社会主义革命与实践的魅力所在。毛泽东的诗人气质最终打败了蒋介石的狭小逼仄的小现实格局。毛泽东的诗人气质和浪漫主义在革命年代是一种传奇,是一种神话,而革命恰是需要传奇和神话的。理性主义的冰冷与激情的蓬勃跳动是格格不入的。毛泽东将这种革命的浪漫主义延续到1949年后,成了一种政治浪漫主义和社会主义建设的浪漫主义,1949年后很多的社会实践都仍然极富想象力,是极度夸张和逸兴思飞的。从极度的现实走到极度地浮夸,原来如此简单。人们发现一个战争的诗人,会在和平时期犯多少夸大主观战斗精神的错误。又有多少人都成了阳光下的蜡烛。

 

改革开放重提“实事求是”无非是击破那层理想的魔障,重新面对和释放人性的物欲与逐利的本能。这是一种原始而强大的力量。过分的功利主义像一头怪兽吞噬着人们的善良意志。有些人发现自己有充分的理由无耻,而不是有德。资本主义对人性的破坏在现在的中国越来越彰显无遗。难道中国体格的壮硕一定以心灵的朽败为代价吗?我相信中国能够很好地面对这样一个新的悖论。用制度,还是用道德拯救世道人心,还是重新回到教育救国以及“树人”的老命题?微观个人如何面对整体的道德堕落?许多的罪错,都是个人有意无意地参与造成的?我们在百年后的今天面临着与百年前的那些革命者所面对着的类似命题,只不过他们要拯救的是国家的危亡,而我们要拯救的是人心。救亡与启蒙,救亡或许是相对短时间的,而启蒙则永远是长时间的。我们的社会仍是一个启蒙不足的社会。其情势或许没有百年前那样匆忙和急迫,但每个个人面对现实和历史时,都面临着类似的选择,我是被历史无情裹携,而是以自己之绵薄成为一棵倒向正义的稻草?

 

 

            (九三学社鲁东大学支社文学院小组  徐润拓)